第十四章、

千代婆婆帶了一個小女孩回來。她怯生生地站在千代婆婆的身後, 拉著她的衣角，用大而可憐的眼睛打量著四周，仿佛只要有任何風吹草動, 她就會立刻縮回去。

蠍冷淡地看了看她, 擡頭望向千代：“奶奶，她是誰？”

千代婆婆憐惜地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發，對蠍說道：“她叫雪枝，她的父母……去了很遠的地方, 所以，她以後就要跟我們一起生活了。”

小女孩的眼圈紅了紅, 她踟躕幾秒, 終究還是站在了蠍的面前, 有幾分低聲下氣地說道：“請、請多關照。”

蠍皺了皺眉，沒說什麽。

千代嘆了口氣, 對蠍說道：“以後你們要互相關照, 雪枝比你小，蠍, 你要叫她妹妹, 知道嗎？”

妹妹？

蠍不以為意，他並不需要妹妹。

千代看出了蠍心中所想, 但她沒有糾正蠍的想法。這個女孩，主要還是為了蠍而帶回來的。

一方面，千代可憐她的父母因公殉職，她小小年紀就無家可歸；另一方面，千代考慮到蠍一個人在家, 沒有玩伴，所以才會把情感寄托在人偶上。

想到自己看見蠍控制兩個有著父母外表的人偶抱住自己的可憐模樣, 千代的心都要揪成一團了。

只是蠍不願意叫她妹妹，雪枝卻很願意有一個哥哥。

“蠍……哥哥！”她十分高興地上前了一小步，朝他伸出手後又放下，大概是還有些拘謹。

蠍對此毫不關心，瞥了她一眼後說道：“隨便你。”

看樣子是接受了。千代松了口氣，露出了一個笑容：“好，雪枝，照顧好自己和蠍。”

“嗯嗯！”雪枝大力點頭。

千代婆婆十分忙碌，所以在短暫的停留後，又匆匆離開了。

蠍坐在椅子上，向來空蕩蕩的屋子忽然多了一個人，好像有哪裏不對勁。

即便這個人並沒有多麽吵鬧，但還是讓他很不習慣。

蠍起身，朝自己屋子裏走去。

“蠍哥哥！”雪枝趕緊跟上，像一條小尾巴。

站在蠍的房間門口，他停住了。

“隨便你去哪裏，但是不要到這個屋子裏來。”蠍冷冷說道，“這是我的房間。”

“哦，好的。”雪枝乖巧應下，“那我的房間是哪個呢，蠍哥哥？”

蠍本來想讓她隨便選，但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。他指了指角落的客房，說道：“你住那裏。”

雪枝對此毫無異議，她說：“蠍哥哥，我去把我的東西搬過來，對了，你中午要吃什麽嗎？”

蠍的眉毛微微揚起，是了，家裏多了個人的好處就是，家務活以後都有人幹了。雖然傀儡也能做，但那不是還得自己操控嗎。

至於吃飯……他平日裏要麽隨便吃點，要麽千代婆婆著急忙慌地趕回來做，然後又馬不停蹄地離開。

祖孫兩人，很少有時間坐下來，一起說說話、聊聊天。

“都行，你看著做吧。”他矜持地說完，將房門關上。

蠍聽見外面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，還有啪嗒啪嗒的腳步聲。他坐在床上，身邊是兩個人偶。

“她好吵。”他說道。

人偶只是沈默地看著他。在沒有被控制的情況下，人偶是無法開口說話的。

蠍看了看被打扮成爸爸媽媽模樣的人偶，他握住了人偶的指尖，木質的人偶摸起來硬邦邦的，沒有溫度，也不柔軟。

蠍往床上一倒，兩個人偶也跟著躺在他的邊上。

他閉上了眼睛，昨天做了一宿的傀儡，他的精神已經相當疲憊了。很快，他就陷入了迷迷糊糊的狀態。

再次睜開眼，他聞到了一股刺鼻的煙塵味道。

猛地從床上彈起來，蠍帶著自己的傀儡沖出了房間，兩層的建築裏，二樓是臥室，一樓則是廚房等，煙霧就是從廚房飄出來的。

滾滾濃煙從廚房的門口、窗戶等地方不斷噴湧而出，像是張牙舞爪的怪物，咆哮著想要吞噬一切。

蠍的目光快速轉動，終於在洗手間找到了那個女孩。她在打水，想要將火澆滅。

蠍雙手結印，使出了一個忍術，沙子被他控制著，撲向燃燒的火焰，很快，火焰就消失了，煙塵也跟著小了，最後只有淡淡的餘燼。

身後，雪枝端著水盆，發出驚呼：“蠍哥哥好厲害！”

蠍看著燒了大半的廚房，握緊了拳頭。

“你剛剛在做什麽？”

雪枝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，回答道：“我剛剛在做飯呀。就是生火的時候不小心把旁邊的柴也燒了，我想著用水來澆滅的，就是不知道怎麽的，火一下子燒得好大。”

蠍閉了閉眼。

愚蠢。

笨拙。

這樣的人，一點不如他的傀儡好用，還是讓奶奶把她帶走吧。

雪枝在廚房門口張望了兩下，隨後眼睛一亮，踩著灰塵跑了進去，在竈臺裏扒拉了幾下，掏出了什麽東西。

“蠍哥哥！”她獻寶似的舉起一個紅薯，說道，“看，這是我給你準備的點心！”

她一邊哈氣一邊把紅薯的外皮剝開，金燦燦的紅薯散發出甜蜜的香氣，讓人食欲大振。

雪枝將一個剝好了的紅薯放到蠍的手裏，她的手指被燙得微微發紅，她卻一點都不關心。

“快嘗嘗看吧！”她期待地說道。

蠍的鼻子微微抽動，本來不餓的肚子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。他低頭，小心地咬了一口還在散發熱氣的紅薯。

軟、甜、香……紅薯肉幾乎一抿就化，在口中融成了蜜糖。

“好吃嗎？”她有些忐忑地問道。

蠍看了她一眼，猶豫了兩下，說道：“還可以吧。”

於是雪枝露出了快樂的笑臉：“好耶！”

吃了她的紅薯，蠍心裏的怒氣也消散了大半。他忽然發現，這個小女孩長得還挺好看的。她的眼睛很大，皮膚很白，五官精致，雖然臉上到處都是臟兮兮的灰塵，也遮不住她可愛的模樣——

很適合做成傀儡。

“我來打掃衛生，蠍哥哥你去忙吧。”雪枝握著掃把說道。

蠍點點頭，捧著紅薯走了。

成人兩個拳頭那麽大的紅薯已經足夠飽腹，冒著熱氣的食物擁有能安撫身心的神奇力量，讓蠍的心情恢覆了平靜。

滋啦——

廚房裏忽然又傳出來一個奇怪的聲音，客廳裏的蠍再次彈射起步，沖了進去。

果不其然，這回是鍋子著火了。

“啊啊啊火火火！”雪枝手忙腳亂，她用碗舀起旁邊剛剛蠍制造出來的沙子，用力灑在火焰上面，伴隨著嗤啦的聲音，火滅了。

雪枝心有餘悸地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，轉頭一看，發現蠍站在門口。

“哈、哈哈……我已經打掃完了，所以就想再試一試做飯來著……”她心虛地對著手指，“蠍哥哥……”

蠍的口中還殘留著紅薯的甜味，讓他說不出惡劣的話語。

他忍氣吞聲地上前，把她撥開。

“我來做飯。”這可是他的家！

“哦、哦……”雪枝自告奮勇，“那我來……”

“你去客廳呆著。”蠍按住她的肩膀，一把將她推了出去，還是沒忍住用惡毒的語氣說道，“傀儡都比你做得好！”

“誒？哈哈，是嗎，那是因為蠍哥哥很會做傀儡吧……”雪枝沒有去客廳，而是和廚房隔著一點距離，蹲在那裏看著他。

她好像對蠍的批評毫不在意。

十來分鐘後，蠍和她一人端著一個盤子來到了客廳。

“我開動了！”

雖然飯菜簡陋，但雪枝吃得很開心。

“好好吃！蠍哥哥真的好厲害！”她十分真誠地誇獎著他，“果然蠍哥哥不管做什麽都好厲害！”

只吃了幾口就被搶光了飯菜的蠍陰沈著臉想：果然，還是把她做成傀儡好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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